若無后悔須勤奮,各有前途莫羨人——薩鎮冰1912年題吳淞商船學校
薩鎮冰(1859-1952),蒙古族色目人,字鼎銘,閩縣(今福州)人,著名海軍將領。幼年勤奮好學,但由于家境貧寒,不得已放棄科舉,11歲時報考了提供免費食宿的福州船政學堂。并以《男兒何不帶吳鉤》一文,受船政大臣沈葆楨的贊賞,名列榜首,成為船政學堂歷史上入校年齡最小的學生。1872年,薩鎮冰以全班第一的成績畢業,從此開始了海軍生涯。1877年,年僅18歲的薩鎮冰由于成績優異和良好的品行表現,與嚴復等作為中國第一批赴英學習海軍的留學生,進入英國格林威治海軍學院深造。在為時四年的學習生活中,他和同學一起,懷著一顆報國之心,刻苦鉆研海軍技術,得到李鴻章等人的高度評價。學成歸來后的十幾年間,薩鎮冰先后擔任北洋水師學堂教習和康濟號訓練艦艦長,擔任起教習海軍新學員之職。薩鎮冰接受過正規院校教育,加上多年的海上生涯,積累了較豐富的實踐經驗,經他培養的海軍學員,人才輩出,爾后清廷及民國海軍界的艦艇長乃至高級官員、將領多出其門下。
正當薩鎮冰想大展身手實現宏圖之時,甲午戰爭清廷戰敗,北洋水師幾近全軍覆沒。薩鎮冰等幸存的海軍官兵全部遭革職遣鄉。薩鎮冰也回到了福州。在這段時期,他的妻子因久病而去,囊空如洗的薩鎮冰只得去官紳那做私塾老師維持生計。1899年,滿清政府意欲重建海軍,重新啟用薩鎮冰為北洋水師的幫統領總兵銜。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清廷大驚失色,急派陸軍大臣蔭昌率軍南下鎮壓,并電令薩鎮冰率海軍主力赴鄂協同作戰。希望海陸配合,將起義扼殺在萌芽之中。
薩鎮冰到達武漢以后,目睹清政府搖搖欲墜,各省紛紛獨立的局面,逐漸認識到清政府已盡失民心,開始同情革命。艦隊里有很多人都反對滿清政府,希望建立共和,并數次送信于薩鎮冰,希望薩鎮冰能加入革命隊伍。薩鎮冰雖然知道中國革命勢在必行,但一生效命于滿清政府的他無顏背叛。于是薩鎮冰選擇離艦引退,默許了清廷海軍起義。辛亥革命后,1911年11月薩鎮冰出任海軍大臣。
1912年,薩鎮冰退出政治軍事圈子,就任吳淞商船學校總教習。當時輿論嘩然,認為海軍大臣不該如此屈尊,只當個校長。但薩鎮冰認為中國要強大,必須要有航海人才,并不計較這些名利得失。薩鎮冰擅長駕駛又是航海專家,出任校長后,親自編排教材和任教,并寫下“若無后悔須勤奮,各有前途莫羨人”,鼓勵學生要勤學努力,為國爭光,深得同學的尊敬和愛戴。除了重視教學外,薩鎮冰還十分重視對學生實踐能力的培養。為了推動吳淞船校學生體育活動的發展,薩鎮冰親自監制各種體育訓練器材,并鼓勵學生進行游泳、足球等現代體育運動。為了給學生提供良好的實習環境,薩鎮冰積極與海軍部商定,拔借保民軍艦一艘修改后作為學生的實習船用,并委任英籍教員任肯為船長,率領學生上船實習。
薩鎮冰是一個性情中人,對學生也是極佳。冰心在《記薩鎮冰先生》一文中寫道:“他實是一個極風趣極灑脫的人,他素有朝氣,對青年學員的教育方面主張‘文字貴在自修,不在乎學作八股式的無性靈的文章’;成績好的學生他常以私物獎賞,甚至連自己房里的藤椅也教人搬了去;練船時常常教學生蕩舢板、泅水、打靶,以此為日課,也讓學生實際操作,被別人評為”太肯冒險”也不改——作他的朋友和學生,一定是件極享受的事兒。”1913年8月,薩鎮冰奉命督辦吳淞水陸警察事宜,吳淞商船學校事務改由教務長夏孫鵬代理。
1916年薩鎮冰入閣任北洋政府海軍總長,次年5月14日,薩鎮冰兼代國務院總理,1922年,薩鎮冰被北洋政府任命為福建省省長。就任后他積極改革官場陋習,要求官員平民化,并以身作則,不喝酒,不抽煙,步行上班辦公,長年穿布衣布鞋,親自接待老百姓。當時的福州人都親切地稱他為“平民省長”。除此之外,薩鎮冰廉潔奉公,靠著俸祿和賣字所得的收入來救濟窮苦人家。
1933年12月20日,李濟深等國民黨黨內左派及在福建建立駐閩的十九路軍發動反蔣抗日的“閩變”,成立了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薩鎮冰積極支持“閩變”,被聘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的高等顧問和延平省的省長。1934年1月,由于蔣介石的軍事進攻和政治分化,剛成立的人民革命政府被蔣介石剿滅,薩鎮冰應蔡廷鍇的請求,親自趕赴馬尾向海軍借到艦船數艘,使受阻于烏龍江畔的十九路軍得以全部渡江南下。“閩變”雖然失敗,但埋藏在薩鎮冰心底的抗日火苗仍在燃燒。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年近8旬的薩鎮冰,以極高的愛國熱情,投入抗日洪流,他不辭辛苦,前往南洋各地華僑中宣傳抗日,發動華僑募集物資、醫藥器械等支援抗日。不久,便把這批物資器材運回祖國抗日前線。不少愛國華僑青年隨他回國抗日。
1938年4月回國,在四川各地游歷后返回福州。福建淪陷后,薩鎮冰轉往重慶,云游西南、西北一帶。抗戰勝利后,1946年1月,薩鎮冰重返福州。1949年,薩鎮冰拒絕了蔣介石請他到臺灣的勸說,留在祖國大陸,8月17日,福州解放,薩鎮冰與劉通、丁超等五人聯名發出擁護中國共產黨、歡迎人民解放軍的《告市民書》。新中國成立后,薩鎮冰任第一屆全國政協特邀代表委員及中央軍委委員、福建省人民政府委員等。1951年,中國人民志愿軍在朝鮮戰爭的三次戰役后打進了漢城,薩鎮冰得知此事,回想起50多年前的甲午悲歌,當即作詩一首:“五十七載猶如夢,舉國淪亡緣漢城,龍游淺水勿自棄,終有揚眉吐氣天。 ”
1952年4月10日,薩鎮冰病逝,享年94歲,身后沒有留下什么財物,“僅舊衣一篋,殘書半篦而已”。毛澤東、周恩來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均發來唁電,福建人民政府舉行公祭,靈柩葬于福州西門外梅亭。
縱觀薩鎮冰的一生,傳統的忠孝節義等觀念,構成其人生的底色;西方文明的民主、平等、自由、博愛,也在他身上打下了深刻的烙印……薩鎮冰是一個拎得起、放得下的人,他沒有心機,視名利如敝屣,熱愛教育,關心學生;他清心寡欲,鰥居了大半輩子;他生活簡樸,不為自己與家人謀取私利。他無法改變時代與時局,似乎一直在“隨波逐流”。但在關鍵時刻,他有良知與道德,對時代、社會有著清醒的認識,更有著屬于自己的神圣責任、擔當與選擇。
